灼灼其华

一段没头没尾的存档

你终于发了,然而我还在苦苦等待后续!你答应的肉呢!留下了感觉复杂的泪水,你接着写啊!

陶德:

在很久很久以前和白露约定的接文,算是 @灼灼其华 世无绝对第一部12后的续写


谁知道这么久过去了,我越来越懒了白露依然很勤快,趁着我还没把文档搞丢就扔到这啦!


(毕竟觉得可能真的不会填坑了)










13








既认而为有情,便俨然没有袖手旁观之理,神蛊温皇仍然执着扇,眸间流转,却是一片深沉之色。 








他知晓雁王的心思,单兵直入,攻其不备,本是上策,只是那一把毒来得峻烈,循肌肤而顺脏腑,乃是攻心之毒,依他现如今这般情况,纵是直捣本营,一番骁战后将乱事之人一网打尽,也难免最后运功过度毒发身亡,落得个玉石俱焚的下场。 








“雁王啊……”他低了头,仍旧是叹息。 








“是什么令温皇如此怅惘。”雁王不懂他此间心思,一身戒备犹在,凌厉的双眼直盯着面前之人,言语话锋犹利,仿佛想撕开这人伪装的蓝,看透这人心中所想。 








“没什么,只是觉得面前之人今朝智谋无双,明朝便成一具枯骨,实在是可叹。”说话间温皇已然恢复了先前的神色,一双眸中笑意不减,再难辨驳其间善恶真伪。 








雁王心中泠然,身上杀气陡然增了几分,“你这是何意?” 








“我的意思,雁王岂不是心知肚明?”温皇闻言眉角轻挑,“你自己的身体,你一向是最清楚的,此战结果为何,你也心知肚明。” 








怪异妖氛间,幽深的洞穴漆黑一片,温皇看不清雁王的神色,只觉他的呼吸又重了几分。 








“如今,你拿不到解药,便是输了?”良久沉默,温皇缓缓开口,“你死,无论代价几多,便都是你敌手的胜利。” 








“哈。”听他这么说,雁王反倒笑了起来,“兜兜转转,不过是要我放弃迅攻而已,温皇口舌之利,可见一斑。” 








“此言出自真诚,何解竟被雁王误解至斯?” 








模糊间温皇听到了雁王的脚步声,他已经缓步向前走了 








“雁王啊……” 








“温皇之所图,令我将先前之计划尽数推翻,以临时仓促之局,替换胸中计划已久腹案,其间居心,实是可疑。” 








“我们本是同盟,雁王阁下何必如此疑神疑鬼?”神蛊温皇叹了口气,这简短的一句话并非是有力的辩驳,却算得上是真心话。 








“同盟?”脚步骤然停了,几声低笑自几步外传来,“远久以前的战朝,有智者名为苏秦张仪,合纵连横,以口舌之利,化百万雄兵,其间计谋,不也是同盟?” 




…… 








如此一来,反倒换作是温皇沉默了。 








智者多虑,反复思量,尽是人心,雁王此举本就是人之常情,可置于如今语境,却是几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之态。温皇知晓,却更知如今令他信任自己,已是难上加难——面前之人已经经历了太多背叛或是失信,如今这个行于阴影处的智者,已然是一孤独之人,孑然一身,命犯孤星。 








温皇仰头想了想,这种感觉熟悉而又陌生,恍惚间几分感同身受,又仿佛是很久之前的回忆了。拿着扇子的手垂下复又抬起,千言万语氤氲良久终凝炼成短短几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以阁下之识,多疑者反被多虑所伤,并不难理解。” 








“温皇虽久处江湖,想必也必定知晓,生而为王,便注定多些疑虑,多疑非但不是致命的毒酒,往往还是救人的解药。”雁王说着停了脚步,待温皇走近时便朝着温皇近了些,谈吐间嘶哑的气音平生了几分若有若无的气氛,“尤其是,与温皇这样的人同行。” 








“算了。”见他这样说,温皇的语气反倒少了些剑拔弩张,又恢复了以往不疾不徐的轻快,








“如今看来,我断难取得阁下信任了,也罢,是生是死也就悉随尊便了。”








他索性再不说话,循着雁王的脚步而行,一路上沉默,幽深洞中,只余一丝脚步之声,微不可闻。 








雁王没想到温皇就这样作罢,先前预想的唇枪舌战皆未发生,期间戒备虽未消散,却反令雁王徒增了几分诡异心思。还珠楼一向是做杀手生意的地方,千金买命,所重之事历来都是价值,他实在不知道温皇此举想要换来什么样的价值,因为于他看来,温皇此时所为,皆是赔本的生意。 








可现实情境却未由得他多想,行路远方,夜明珠照出的光芒影影绰绰映出一个人影,一人怀抱宝刀,长身而立,一双眼冷然看向来者,沉声道,“二位脚力未免太差,在下已在这里恭候多时了。”话音甫落,宝刀出鞘,远方刀客飞身而来,刃上寒光直逼雁王。 








手中断云石跃跃欲试,雁王抬眼,却见一道剑气锵然而出,温皇不知何时已化为剑客,手中无双对上那柄刀,银发飞扬,尽是一身张扬。 








“温皇。”如此情境,实在是脱离自己预想太远,雁王沉声唤了一声,任飘渺回头,以指代刃,连番几道剑气,反手挥出无双,借有内力瞬动,扫向刀者颈侧。 








刀者侧身回避,化攻为守,与此同时,任飘渺竟也退了几步,至雁王身侧,只朝他微一点头,便又疾步而行,熟稔于心的缥缈剑式再起,“剑九•轮回。”他一喝,剑势自地底向上直冲而来,那人运功抵御,气凝丹田,却只见一颗断云石倏然而至,直抵命门。 








两人同时出招,那人只得应战,两式同来选其轻,那人转念,一手握刀护住自身,另一只手赤手空拳,运功凝神,直接下一颗断云石。 








“唔。”纵然此人并不是凡夫俗子,这番情境亦是恐伤自身,可他接下此招,虽微呕血,挺拔身姿仍旧,先前创伤仿佛轻微,竟引他大笑了几声,“确实好身手,也好胆识。”他用衣袖擦下嘴角鲜红,“告辞了,后会有期!” 








他说罢飞身离开,空荡山洞传来幽幽回声,“主人早在路尽头等你们,前路坎坷,还请珍重啊!” 








渺茫洞中又只余这两人,温皇手一挥,一身冷冽退却,手中羽扇半遮着面,“呵,雁王,你这番可要答谢我了” 








“我并未出言要你帮忙。” 








“可你确实需要我的帮忙。”温皇笑得愉悦极了,“依你之状况,毒气攻心,又要几时?你观他之行为,武功修为不浅,纵然你我二人联手,要败他亦需一时半刻,为何仅过数招便抽身而退?” 








“我非无智之人。”雁王看了看他,“以此看来,前方免不了要苦战,连番征伐,既是拖延我的方式,也给了你趁虚而入的机会。” 








“温皇一向诚恳,既然与你几次三番分析,这一片赤诚,雁王竟是视而不见。” 








“这是桩亏本的买卖。”雁王闭了闭眼,他似乎想叹一口气,却终究只是说了这一句话。 








“判断一桩买卖的价值,又因何测定呢?”温皇闻言,却是气定神闲,“人人心中皆有杆称,可是温皇心中的天平,却与雁王那柄,截然不同。” 








雁王听了这话,一向紧绷着的弦却突然放松了些,暗暗想道,“也是,于温皇心目中我已是必死之人,令我多行些路,借我之手也能尽力削减洞中之人势力,由此来看,我们的目的尚算是一致,只是温皇……”他微末地笑了笑,“羽国之人体质特殊,就算你精通医术,又怎能算中此局定是我的必死之局呢?” 








他思及这里,终于卸下了些防备,“如此说来,确实要有劳温皇襄助。”这话说得有礼,却也在无形中划开了一条界限,温皇看他不再执着于只身犯险,也便不再多言,懒洋洋地跟在他,不时望他一眼,一路行来,反倒和睦了起来。 








钟乳石随着他们的深入而渐渐稀疏,奇诡风光之后,溪流哗啦之声渐长,暗流涌动,汇成一股清流,远方生出点点亮光,似是仍有出口。 








二人走近一看,那洞口生得狭窄,出路处虽有光,却并不明亮,一眼望去,此地似是洞府连绵,蜿蜒不绝,他们侧着身,紧靠着石壁,两双眼对视,满是慎重。 








“如此看来,此地是唯一的出口了。” 








他们默契地点了点头,身子却仍然未动。 








以宝瓶为喻,此地恰似瓶口一般,若论防守,断然是四两拨千斤的,此地主人善用地形,断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天然屏障,自此而出,看起来非是终点,而是又一轮考验,这个洞主当真高明,逼得他们此时,皆是不敢轻举妄动。 








温皇自一旁掰下一颗钟乳石,自洞口投掷而去,只听“啪”的一声,石头落下,引得箭声乍起,短短一方土地,犹有十足歹毒的阵法护持。 








可他们听闻这声音,反倒笑了起来。 








“如此正好。”雁王轻声说。 








“是啊,若是阵法,此地定无人防守,反倒好办了些。” 








“毕竟既成为阵,总归是有解法的。” 








温皇起了身,“我内攻充沛,便先护持一番,这一脚踏出,也许阵法启动,总之要提防些。”他说罢聚力,行程堪堪半圆的护罩,一脚踏向了洞口之外,去往了未知的光亮。 












































14








洞口之外并无豁然开朗,幽暗的光不过阳光斜照,影影绰绰的犹然阴寒。








不过总归是见到太阳,比起洞中时日,不知日月未知生死,此时处境总归是令人些微地振奋一下。








阴暗潮湿的环境,温皇和雁王自狭窄处起身,眼见前方之路蜿蜒曲折。








“他们是有多无聊,竟然要设置迷宫。”








“迷宫虽并不难,却是延缓交锋,抵御外敌重要的方式。”雁王抬眼,淡淡说道,“若要速过,便要兵分几路,迷宫的成本并不高,却是分散兵力削弱对手的好方式。”








“是啊。”神蛊温皇叹道,“如此说来,反倒是我们麻烦了。”








“我不介意和温皇兵分两路,也算为我的毒争取些时间。”








“咦~”温皇执了羽扇的手拦住了他,“重重迷障,欲循出路,非是这般轻浮躁进啊。”








“若是小设毒障,你我同行,岂不是共死。”








温皇依旧扯着他,“迷宫错综复杂,由先前观察来看,必定有所记号,不然,依照此间组织复杂,人员众多,断然不可能全数顾及到的。”








雁王沉默,过了一刻,缓声问他,“神蛊温皇,依你先前了解,还珠楼对这个所在,到底掌握多少?”








温皇沉吟:“也没多少。”他想了一会儿,“只知道这个地方以洞主为尊,又与魔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错。”雁王允首,“此地地形特殊,又占地气之力,墨家弟子自然也是注意。”








“如果我所猜不错,他们亦是魔族,远古之前,凶岳疆朝的分支,侵吞人世的据点,便是此处无疑了。”








他们你言我语,合力起来的对话较之先前怀疑试探实在是顺畅许多。








“凶岳疆朝乃是应龙治下,自是以龙为尊。”






“青龙,乃东方之神。”








他们相视一笑,仿佛感受到一霎轻松。








“果真这微弱的光也非无缘由,竟是为了指明方向。”雁王仰头望了望,循着一条路走去。








弯绕小径过后亦是一洞,重峦叠嶂,不禁感慨几分大自然造化。不过再来山洞,无先前之钟乳暗流,干巴巴的石壁,有白蜡焚烧,荧荧烛光熹微,照彻了并不大的山洞。








洞中无人,亦无音。








“哦?”雁王挑了挑眉,“迷宫之后,便再无防守,这非是寻常举动。”








温皇不语,一柄扇子直指前路,凝神,虽是应对着可能来的机关爱暗器。








没有。空旷的地界里,石灰岩暗沉的颜色坦诚地裸露着,除掉燃烧着似乎永不熄灭的蜡烛,似乎真的再无他物。








温皇拔腿想要迈出一步,雁王却一把抓住了他。








“嘘。”雁王的食指轻轻晃了晃,然后指了指旁边的烛火。








温皇愣了一下,旋即了然一笑,他的手指借天一指,口中念念有词。








一阵风吹过,似是回应温皇召唤一般,渐渐凝成一股劲风,朝向白烛而去。








风动,烛光却些微未动,直直的烛光甚至未曾摇曳,犹然映照着荒芜的洞室。








“唔,该感谢当年的术法并未完全搁置。”温皇叹了口气。








雁王看了温皇一眼,面色不改,“如今你们偷袭不成了,还不快快现身。”旋即一双鎏金的眸子紧紧盯着白蜡,缓缓而言。








直直的灯火缓慢摇了几重,室中突然现出几分咯咯咯咯的笑声。








“喔,真的令人惊讶。”








灯火熄灭,一个女子站在了室中。








方才妖异的笑声消失不见,面前女子并不妖媚,眉眼之间却有几分近乎神性的威严。她起手,一团火焰自掌中而出,“阁下如何辩我?”








“不过是一点点经验——先前几战积攒的经验罢了。”








“喔?”女子面上无悲无喜,虽是问句,却并未惊讶,“看来两位聪慧,举一反三,在下实是佩服。”








“先前魔世入侵中原,我得以一窥魔世端倪。”雁王直视着女子,“魔世奇诡,却并非虚无缥缈,山海经,西游记,墨家藏墨于书,亦留下不少记载。”








温皇笑着看着相对而立的两个人,乐的清闲的摇扇,“世间史书浩如烟渺,却总归是为着某种真实而生的。”








“火神祝融。”雁王缓缓吐出几个字。“久远之前的火德星君,享人间烟火祭祀,流传至天下三分之时,亦有一女子自称祝融氏之后,起于南蛮之地,襄助孟获,亦成就一方之杰。”








“算起来祝融夫人出现之地,大抵与苗疆相距不远,此番想来,不是夫人的先辈,便是夫人本人了。”








那女子听罢反倒笑了,原本精致的眉眼一瞬间生动了几分,“引经据典,穿针引线,阁下却是是智者。”她朝前几步,“不过既知这段掌故,也便该知道我的本事如何。”








“是。”雁王说罢,竟缓缓屈膝跪了下去。








“我以术法引夫人前来,不过是与夫人一见。”他的语气仍缓,却十足诚恳,“我自负有智之人,却因而明白,再强的智谋,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也不过摇头叹息的份。”他甚至微微低了头,“我已身中异毒,本已是强弩之末,火性本刚,本是战神之象,我也深知敌强我弱,此战战无可战。”他轻轻的叹气为这番证词增色不少,温皇看着女子前去,朝着雁王凑近了几分。








“哦?”号为火神的女子听得他这一端剖析,凑近了几分,“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见过诸多垂死挣扎之人,却从未见过你这样顺从之辈。”








“夫人所言,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既知实力悬殊如高山低谷,又何必落得一个毒直攻心,鲜血流尽的下场呢?”








“喔。”他这一番话似乎甚得女子心意,咯咯咯咯的诡异笑声又在空洞中回荡,女子缓缓转身,“那么你呢,旁观的那位智者?”








她没有完全转过身去,只感到一阵罡风扫过,直向她的心头。








无双剑,剑无双,任飘渺的剑锋向来是无情的。








温皇不知何时依然悄然改换了面孔,一身剑气在她转身那刻尽数张扬了起来,无招无式的剑法,却挟裹了任飘渺身而为剑客的浑厚修为。








“唔。”女子捂住胸口,“看来还不是人人都是识时务的人啊。”她叹了口气,正欲转身,却又觉胸口一滞。








雁王缓缓起身,潜在袖中的手缓缓露出,两三颗断云石尽数而出,“识时务?”雁王笑出了声,“只可惜,世事如棋,本就变幻莫测,夫人以为什么是时务呢?”








“呵。”女子端庄的脸有些狰狞。她抬掌,“归根到底,不还是以卵击石?”熊熊火焰自体而发,映红了惨白的石壁,雁王却带了些稳操胜券的笑。








他闭眼,微微后退,任飘渺飞身而起,直入战圈,他则微微伸手,凝神控制着什么。








任飘渺并不攻,剑招虚晃,不过防守,祝融夫人见状,火攻愈发炽烈,整个石室的温度都陡然升高了许多。








雁王仍旧未动,放着任飘渺去抵挡,抵挡至刚之劲。








渐渐地,祝融夫人的动作却渐渐缓了,火焰犹明,却又气力不济。








“剑十•天葬。”








任飘渺剑指抚过,无双剑似有神助,庞然剑气凝成精纯一剑,直袭而去,与此同时,断云石竟自祝融夫人胸口而出,旋转狰狞,犹待丝丝血迹。








“你败了。”雁王回复了睥睨之色,看着身形渐渐消失的女子,“火性至刚,确为战神之资,只是至刚则易折,最易损伤。”雁王背过身去,面对着大局已定,再无留恋,“炎性虽然炽烈,可内焰温度最低,换而言之,你之弱点,在于内部。”








祝融夫人再未说什么,她的生命极速流逝着,渐渐归于虚无。








“哈。”沉默许久的温皇终于出声,“羽国神功,果真……”








“神物任化,同样也随意化大化小。”雁王淡淡说,“她竟也没想到,本以为自胸口穿出的断云石,其实留在了他的体内。”








“如此说来,也算是羽国好特产了。”温皇调笑着说道。








雁王没有接下去,倒是颇为正式地冲着温皇笑了笑,“多谢。”








温皇听他如此正经,反而得了趣味,“我们本是同盟,又何来道谢一说?”








雁王未置可否,这场不大不小的争斗虽然算不上激烈,却因为时刻紧绷着神经而有些疲倦,他闭了闭眼,只直堪堪坐了下去。








神蛊温皇见状扯了他的胳膊,雁王皱着眉,想要把手缩回去,却最终还是任由这个医者给自己把了把脉。




“哎呀……”神蛊温皇放下了他的手臂,只笑,“雁王阁下福大命大,想必一时无虞了。”




“不过是争取多半刻喘息的时间,不值得这般欣喜。”雁王收了手,端坐着,他的眼轻浅地闭着,似是在闭目养神。




“两轮速攻,他们也未必会安排合适的人手。”




“敌暗我明,温皇又怎能确定其间奇诡变化呢?”他嘴上这么说着,却仿佛卸下了一丝防备。




“在下确实需要调息一番。”他没起身,却看向了温皇,“我想,这样的一小段时间,便仰赖温皇先生的帮忙了。”无论何时,这人的语气都是疏离而有礼的,可温皇却在这段客套的对话里品出了那么一丝一毫的信任。




“是了。”扇子被他收起,温皇长身而立,“雁王请托,在下倒是乐意奉陪。”














15




古洞的洞主通晓四方,方才成败一息之间便已得知,他也不恼,笑着看向立在身旁的应龙。




“喏,如你所见,接连两员大将,都未能阻拦他们。”




应龙师持着长长的幡杖的手紧了紧,沟壑纵横的脸却未现出什么异常的神色,他的一双眼顶着洞主幻化出的画面,“这两人本就是人中龙凤,捱过两轮也是情理之中。”




洞主斜睨了他一眼,觉得微微有些好笑,“洞主说得真是轻巧,我这洞中虽有能人,却非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人不成便再派一人,若所有的争斗都变成如此,这天下要兵法何用?”




应龙师并不知他为何而怒,洞主虽是他昔年手下,却实在已经离开了太久,百年时光,沧海桑田,更何况洞主久居人世,全然陌生的地方,全然不同的人,谁又会全然不变呢?




他突然觉得,这一番折腾下来,不能掌控的变数实在是太多了。




凶岳疆朝的主人想到这里,也不由叹息了一声——他第一次觉得他年纪大了,许多事情变得力不从心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活了几百上千年,犹然觉得自己可成就一番霸业,一破沉沦海三分之势。可人世这一遭,自己儿子们祸起萧墙,同室操戈,他的手腕虽然仍是如先前一般狠戾,却也在一次次的损折中渐渐失了锐气。




他的头微微低了低,末了说了一句:“你觉得要怎么做呢?”




“我若说了,您便肯听吗?”和应龙相比,洞主犹然年轻,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袍,长长的衣摆拖着地,周遭笼罩着一层朦胧的黑雾,苍白的脸阴恻恻的,却在这百年间添了许多上位者的尊严——他当真已不是当年凶岳疆朝朝着应龙虔诚跪拜的一员小将了。




他就立在应龙旁边,算起身量大致和这个一方霸主差不多。这人似乎认真思考了那么一会,复说道:“算起来,若是要雁王稍稍恢复体力,也要大半个时辰,这个时候,雁王全然是个累赘。”




“所以呢?”




“疆主孔武,若是此间一举攻下,也非是不可能。”




“你要我亲自出马?”




洞主微微笑了,他朝着应龙躬了躬身:“疆主放心,只要您身在此地,我定会保您无恙。”




他尽力把表情做得虔诚,可即使俯身,他也看不清黑色兜帽下自己效忠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故而他也只低着头。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听到了上方应龙的声音:“罢了,这儿确实是疆朝的一盏烛火,你也确实是我在人世最后一张底牌。”应龙说罢祭起了蟠龙古幡,口中念念有词着。




咒语很长,洞主抬头也只看到绿色和紫色的光芒交映,照彻了阴森晦暗的古洞,给这个本就诡异的地方更添了几分妖氛。




一语念罢,长杖咚地一敲,应龙之力挟丰沛内力传递而去。




洞主似乎终于觉得有趣了起来,他咧嘴笑了笑:“看来属下离去这漫长的时日,疆主您仍是如同往昔一般。”




“老朽志愿,这么多年有何曾更改呢?”应龙抬眼,望着尽是晦暗的远处,不知是感慨还是抒怀。






“不知这下,我的底牌,又要做何回应啊……”






不过个把个时辰,却因为过于静谧而被拉得无限漫长,神蛊温皇半眯着眼睛,一把扇子摇得轻缓,可内心的戒备却分毫不减。




这个地方实在是太静了,犹如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一般,太过安静的场所,非但不显得轻松,反倒处处透露着诡异和危机,将人的精神绷紧到了极致,如同一条过于满的弓弦,卡在了至刚易断的当口。






蓦然微风轻起,原本寂灭了的烛光突又现芒。




一旁调息的雁王猛地睁开了眼。




面前的温皇,已是任飘渺的形姿了。




“亡灵!”任飘渺的剑气隔着老远仍然可以感受到,只是雁王睁眼,却只见对手仍是先前熟悉那人,祝融夫人。




她的脸上没有血污,身形仍是敏捷,却变得不言不语。




掌中的火炽烈,犹如吞噬万千生机之物,祝融夫人的杀机便如同这火,饱蘸着侵略性。




重生的女子仿佛失去了理性,原本颇具神性的面孔狰狞,出手再无保留。




饶是任飘渺,也难免要凝神以待了。




“破空飞灭。”




“虚绝真玄。”




接连的剑招只为一阻这个狂乱的战神,任飘渺两招之后,默颂剑诀,双脚腾空而起,似是要极招以对,偏在此时,他的袍袖被雁王轻轻扯住。




雁王似乎稍微恢复了一些,他起了身,嘶哑着叫了温皇一声。




“寰宇昭空•神物任化。”




两颗断云石自袖间飞去,化作两面盾牌,掩住了他们的身形。




“哦?”温皇似乎有些吃惊,却只见雁王皱着眉说:“你这样与她正面交锋,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何出此言?”




“祝融夫人已不是祝融夫人。”




温皇想了想:“哦,确实,她的功法虽未变,性情却大变,我方才以为她复仇心切,现在想来,却是她失去了理性。”




“应龙师以咒术见长,死人骨肉,正是他施术的媒介。”




温皇听此,也了悟:“先前她虽灵体消散,却留了一室白烛,换而言之,她的「肉体」还留在这斗室之中,成了应龙的好材料。”




雁王点了点头,却换作温皇苦恼了起来:“这就麻烦了,既然肉体不散,那以她之力,这次恐怕无智取这般简单了。”




“可既然灵识已散,难免五感俱失,虽不畏惧疼痛,变得凶悍无匹,却也因此杀人只凭气息,而失去了耳听目视之力。”




“难怪雁王如此。”温皇听罢了然,“术法之力虽是强悍,维持术法却总有尽时,既是如此,只要遮断气息,便也足够了。”




温皇说罢一笑,自袍袖间摸索着自己的蛊盒。




触碰到蓝色小盒的一刹那,温皇忽然皱了眉。




他的蛊,竟然不知何时尽数凋亡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也只好笑了笑,“哎……我也没想到,我竟然要在一天感慨两次,我当年粗通了些术法。”




雁王瞥了他一眼,神蛊温皇口诵经诀,虽是有些生涩,动作却依然未停,未过多久,一道光闪过,化成影影绰绰的罩,将他们两人一并遮住了。




“雁王阁下。”神蛊温皇一边撑持着阵法,一边朝着他说话,“如你所见,在下并不擅长阵法,遮蔽气息,抵得了一时,却是撑持不了多久的。”




雁王一凛,知温皇是在告知自己他无暇顾及,令他想想应对之策。




他调息不及片刻,流窜的内力犹然扰着心神,内心隐隐有些烦躁,愈是集中精神,便愈是感到五脏六腑激荡难受,难以凝神,想着解决之策,心绪偏不听使唤地飘飞,想着些旁的事情。




“温皇。”雁王哑着嗓子,却是郑重,“论及蛊术,天下之人鲜有你这般造诣,以蛊术之长,造成假死之象,岂非轻而易举?”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面前这个一时有些支绌的人,“在下实在不知道先生为何舍近求远,做这些耗时费力的事。”




温皇经他这一问,显然有些意外。




不过仔细想想,这也是情理之中。




雁王相信他,不过是相信共同利益下的同盟,他这个人,实在并不算什么可信的人。




于是一瞬犹疑,他仍是轻笑:“温皇不是说了吗?在下是阁下可以信任的人。”他的额间渐渐有汗滴落,谈笑时语气仍保持着那种风度翩翩的姿态:“不瞒雁王,假死蛊确实并不算罕有,我也有带上。只不过、、”他顿了顿,“在下不才,方才惊煌,我的爱蛊竟皆遭毒手,无声无息陨落怀中,你看我此刻表面这般平静自若,可实际却是心痛不已啊……”




他的语气仍是轻快的,可神情并不如此,一瞬转头,深蓝的眸对上雁王那双犀利的眼。




“哦?”雁王挑眉,无不嘲讽,“堂堂神蛊温皇,甲子名人帖上天下第一毒,竟会令自己贴身之物遇毒而亡毫无察觉?”




“雁王与我同路一遭,竟不知应龙与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洞主究竟如何神通?”




雁王仍旧笑,他平日里本是肃杀,笑起来亦不觉如沐春风,反倒因着笑容渐深而愈发冷然,平白几分骇人之意,“应龙之力,我岂会不知?”他的笑意渐深,人也愈发可怖,“他之能力在于操纵,既为操纵之术,便总要有媒介的。”




他看着神蛊温皇:“温皇先生,是你不屑掩藏,还是终日疏懒,话术退步至斯呢?”




雁王说这话一字一顿:“你先前可是全然否认,言说自己从未与应龙相遇。”




他说这话时,那道术法铸造的屏障轰然崩塌,远方应龙老迈的声音飘悠悠地传来。




“既然知道了,便在此见个分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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