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其华

【温雁长篇】世无绝对03

第三章

和白天的败落萧条景致完全相反,月凝湾的夜景一直都是非常美的,
地名顾名思义,月如凝脂出云湾。
说来也怪,白昼时分这地界尚且风声呼啸,夜晚时分却又风止云歇月悬,美得独成另一派风景。

西界边界的山脚下,现存的只有十多户人家,一轮圆月把这十多户庄户都浸在自己透彻空亮的月光里,连柴门院里都明得连蜡烛都不用多点一支。
一个独居老妇佝偻着背,坐在自家院落借月光慢慢纺着线,此时村里大多数人已经歇下,一时间就只有小纺车吱呀吱呀的转动声在静寂夜里传出好远。
一阵夜风杳然而来,吹散地上本就零乱的线头,老妇正想去关了院门,抬头就看到两个男子顺着下山小径,一前一后向她这里缓步而来。
虽是缓步,脚程却快,老妇错愕的功夫这两人就已经走到了院子边上。
老妪看着走近的两人就有点愣神,她从没念过什么书,也说不出什么合贴的形容词来,
但她觉得天底下所有形容词都形容不上这两人的风采。
她只觉得来的这两人长得真是好看,年轻的人好看,年长的人也好看
两人衣服穿着也好看,上上下下都是好看。明明他们气质容貌都不一样,可是都真好看。
她发呆的空当里,两人里的年青人已经上前一步,文质彬彬慢条斯理的开了口
年青人温言道:“这位夫人,在下有礼了。请夫人放心,吾等并非恶人。此时进入夫人宅邸,实有不妥,但事出有因,冒犯之处,还望夫人海涵。”
这个青年话声低沉温柔,言谈间更显真诚无欺,还带着股自来熟,闲拉家常的味道。

来人正是步行下山的温皇和雁王,当世两大麻烦之一。
温皇是个绝对不肯迁就的人,不到万不得已,要他山上掏兔子或者用河里捞鱼这种亲力亲为来解决食欲问题,那比登天还难。更别说要他随便找个山洞或者树林里猫一夜,那比登天更要难上几个程度。
雁王平素奔波惯了,虽然无谓,但一路对温皇之懒也颇为无语,看在联手份上暂时迁就也不是不可。只是月凝湾荒凉已久,哪来的什么客栈?能找到有人的地方吃口饭菜就不错了。
两人找找停停,夜深才发现有此村落,听到人迹才行到此处,也算缘分。
老妇勉强定了定神,疑问道:“你们是谁?来这儿又有什么贵干?”
雁王听到老妇问话,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温皇,温皇不知什么时候又翻出一把羽扇悠闲在摇。看雁王望过来,温皇貌似正八经儿的表情里带着股颇觉趣味的笑意回视雁王,然后继续轻挥他的羽毛扇子不言语。
没疑问
神蛊温皇挥扇那意思明白无误就是表示:我不介意,雁王阁下随意说。
雁王不由暗自腹诽了一下,这个人身上究竟要带几把扇子。
虽然腹诽温皇,雁王转身对老妇言谈间却更显态度诚挚
雁王: “在下戬默离,这一位是家叔午千臣,均是中原人士。在下与家叔前来此地是欲探访一位旧日故交,不料空地陋室故人难觅,我们又迷失了路途,现下饥肠辘辘无处宿脚,路遇贵府,便想叨扰片刻。吾亦有一些银两,可聊当饭食之资,一来赎惊扰之过,二来不成敬意,还望夫人成全。”
眼前的年青人说话亲切,语气又诚恳,说的还全是事实,老妇只听了前半段就完全消了惊疑,再听到无处宿脚之类话时,不由叹了好几声气,大起同情之心,当下拉着人就絮絮叨叨起来:
老妇叹道:“唉,你们这是来得不巧了,想当初这里多少户人家,从这里到那里,有几十户几百口人之多呢,现在呢,就只剩了几个吾等这样老妪老翁在这儿舍不得走。你说的那户估计也是走了不知多久了,找不到才是正常呢!唉,你们不是都饿了?我这就给你们准备饭去。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饭菜,你们这些贵客别嫌弃.......”
老妇年纪大了,边碎碎念着就起来往屋里走,演技上佳的雁王就继续搀着她,一边安慰应和着,一边一起进了屋

温皇此刻当真是乐得看戏的, 多年前身为羽国之君的雁王礼贤下士的模样他没有见到过,看现在的雁王慰民亲民也是不错。看上去确是文质彬彬,温和软语,一付家教极好的世人子弟模样,和他平时锋芒慑人的样子完全天差地别。
跟在后面听着一老一少闲拉起家常,神蛊温皇觉得一脸笑意都快忍不住了,自觉不好时就拿羽扇掩饰过去,毕竟他还要装一个赶路多时又食不饱腹的辛苦中年旅人,笑得太过那是会穿帮的,也对不起雁王的演技。

一顿农家粗茶简单饭毕,不顾老妇一再推辞,也不欲再打扰此老,温皇雁王留足银两,打算自去寻地住宿。
留的银两对一介农家来说实在太多,老妇千恩万谢之余,对这“叔侄”两人好感度更蹭蹭上涨。于是她四下里着忙,急着找了两床干净被褥出来,执意让两人拿了,这才安心把“叔侄”两人送出门外。

月凝湾附近客栈自是没有,唯独废宅却多,且多是老屋,温皇和雁王两人一路早已看惯,当下也不挑拣,村边上随便找了一间空置已久的废屋,两人直接从院外跃了进去。
外面看着这弃屋还好,里面基本家具齐全,大小再住上两人也是足够。院里种了一棵老槐,还留有一方可饮用的水井,就是空置太久,门锁早已生锈自行断掉,推开门便满是烟尘味道扑面而来,更别说家具久了生出些许霉味,杂在一起隐隐生出胸窒之感。
温皇雁王都是爱洁之人,见状都退开一步,避免一屋灰尘沾身。
雁王先前演戏演了十足,此时也不用他再做样子,干脆眼不见为净不想进门,人索性跃上院中大树,前任羽国之主就直接躺在树干枝间一横,打算今夜在树上歇了。
唔,不愧是羽国的,大约鸟都如此喜欢树上生活?
打住打住,温皇扶额觉得思路跑偏了。
再抬头看着树上阖目而息的雁王,温皇忍不住问:“羽国人都这样吗?雁王阁下就如此安歇?”
“嗯,吾就打算这样安歇,”雁王重复一遍,还在树上换了个姿势:“温皇先生就请自便。”
温皇好笑追问到“那如果行走于大漠,雁王是要如何维持干净?”
雁王冷然阖目:“找个避风港还是容易,再说如果去大漠,我估计不会忘记拉上先生,毕竟那时我就可以看到一个灰头土脸的神蛊温皇。”
雁王语气不佳,温皇估计他折腾了一天一夜心情在不好,但越看他心情不好,温皇就越想要恶趣味的逗弄他一下。
从某种方面来说,神蛊温皇本就是个比较恶质的人。
温皇失笑回道:“那我也岂不是同时也可以看到一个脸更黑了的雁王。”
不等雁王回话
温皇干脆利落的直接转身,事到如今,他也有他的打算和主意,总不能让他这个天下第一毒也学那个打算撂挑子的雁王在树上一夜安身吧。
熟悉诗号蓦地响起:“风满楼,卷黄沙,舞剑春秋,名震天下。雨飘渺,倦红尘,还君明珠,秋水浮萍。”
天下第一剑秋水浮萍任缥缈现身。
雁王:“.........”
一道磅礴无匹剑气在院中冲天而起,浑厚真气悬转入室卷动厚重飞灰,在扫荡废宅所有空间角落后,又从后门飞了出去,唯独避开雁王栖身的槐树。
不得不说,在被这道来势汹汹的真气狂风过境一番后,不光院里蜘蛛网,满屋浮灰都清干净了。出奇的是里面家具竟然如常而立,没被摧毁,这也算是奇迹。
既已目的达到,真气风暴停止。
恢复常态的神蛊温皇施施然走进变清爽了的屋内,顺手点亮桌上的残烛,一时暖色烛光融融一室,心情都变好了。
怀着愉悦的心情在室内椅中落座,想起缺少什么似得,温皇开始快速在屋内行动起来,找出茶杯茶具碗碟洗涮干净,又用真气烘开一壶刚汲来的井水,泡开自带的茶叶后,温皇满意的笑了
“虽然没有凤蝶跟来,但此处也算是有朋自远方来了。”
一派主人之姿的温皇向门外招呼,并得意的笑着:“雁王阁下,请进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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